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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章 血香篇(三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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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尋沈師兄。”小上神將手放下,捏了個訣將指尖汙穢給清理幹凈了。

聽得他這一言,旁側的溫梁不敢怠慢地應了聲“是”,而後從袖中掏出一個紫棠色錦囊禦靈托至半空,手上結了個很是覆雜的手印。

孟婆娑瞧著不由自主地擡手學了兩道動作,卻聽聞身旁女孩一聲嗤笑,“我青城派七星印豈是如此輕易能被人學了去的?”

這話音落孟婆娑也失了興致,只見那手印結成,七星光綻,半空中的柔光中便漸漸顯現出一個男子的上半身模樣。

男子手捧書卷,面容清俊,卻是笑得如同狐貍一般,“喲,慕易師弟總算想起我這號人來了?”

大約是靈力架橋之故,男子的聲音有些失真,卻不難分辨這嗓音原應是低沈好聽的。

慕易?

“草烏、白附子、生天南星、蟾酥、甘遂、臭靈丹草、水蛭、蒺藜、重樓、紅蛇血、鴉血。”小上神忽地念了一長串藥名,擡眸瞧向畫面中的男子,“引蟲之皿。”

“十二你果真是,只有要解藥時才會記起師兄我!”畫面中的男子傷心掩面,見小上神只是面上無波地靜靜看他,他也收斂了,只將手中書卷卷成圓筒敲了敲自己腦袋,“給我七日。”

小上神頓了頓,頷首。

畫面中男子哭笑不得調侃他:“我說十二,就憑你這狗鼻子做個醫修那可真是天縱奇才了,怎麽就想不開去修了劍呢?”

聽聞此言藕裙女孩最先不樂意,提著玲瓏小劍便與男子理論,“九師叔這話便錯了,醫可救人,劍亦可護人!”

“今今這口氣,可真是把你那師父給學了個十成十!”男子感慨。

說時遲那時快,只見小上神擡手一揮,半空中的畫面便這般生生消散開去。畫面中男子那一句“十二不要這麽絕情哇”甚至還沒能吐出最後一個音。

“小,小師叔……”藕裙女孩有些愕然,“這樣,真的沒關系嗎?”

“嗯。”小上神輕巧地回了一個音,拂袖垂手,眸光再度投向前方不遠處的一堆人販子。

“小師叔打算親自審訊?”溫梁有些驚訝。

小上神就看他一眼,“既有引蟲,此樁拐人案件便需另當別論。”

“那個……”孟婆娑聞言半舉起一只手,“我方才被他們纏住的時候,聽說他們背後好像還有個會使術法的大人。”

“我先前聽見了。”小上神應了她一句,擡手將束縛住人販子的靈力給解開了部分,叫他們能夠張嘴說話。

這靈力一解,饒命呼聲不絕於耳。

聒噪得很。

藕裙女孩“哐”地將劍鞘砸在人販子們跟前的泥水地上,氣勢洶洶,“說!你們的幕後主使者究竟是誰?”

人販子便死寂下來,互相偶有眼神交流,卻都是打算閉口不言到底了。

“倒是忠心耿耿嘛!”女孩收劍抱臂冷哼一聲。

這般僵持半晌,一側溫梁忽地朝他們開口,“諸位,你們可知你們如今包庇的,究竟是什麽人?”

不等他們回答,他兀自道,“是天下人人得而誅之的邪修。”瞧著低眉順目中頗流露些不安神色的人販子眾,他聲色冷厲了幾分,“你們若是執意助紂為虐,得罪的便不僅僅是我青城一派了,還是天下正派。”

這般威嚇下,不少人販子已是神情難耐,糾結愈顯。

孟婆娑眼見有戲,扣著手臂狀似無意地問了一句,“哎我說仙人,這些人販子可是罪孽深重的很,該不會如此輕易便放過了他們吧?”

溫梁會意,忍笑正經道,“天下誰人無過,若是他們就此悔過,從輕發落自是必須;可若是他們執意包庇邪修……”

“仙,仙人饒命!我全都說,我全都說!”是一個人販子“噗通”一聲跪了出來,朝著溫梁等人方向不住磕頭,臉色帶著惶恐的煞白,“指使我們的那人是一……”

這話未畢,跪出來的那人卻是生生卡住,嘴巴大張,額際青筋暴起,面色逐漸變得潮紅,竟似被人扼住了喉嚨一般。

“是邪咒!”藕裙女孩看出了端倪,驚叫一聲。

在這話音響起前便動作開來的是小上神,他眼疾手快地捏了個訣拍到了跪出的大漢身上。一瞬間黑白兩氣在那大漢身上肉眼可見地糾纏不休,他人亦因此面容扭曲幾分,仿佛是受到了極大的痛苦。

所有人販子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給嚇得一楞一楞,近十雙眼睛緊緊將正忍受著苦楚的大漢給盯著,面色驚惶,恍若下一個會受這般折磨的便是自己。

孟婆娑驚奇地看著那最前頭大漢身上的兩道黑白之氣愈鬥愈烈,最後皆是能量耗盡了一般,消散不見。而那大漢亦是因此雙眼翻白,直挺挺地往後倒在了泥水地上。

也不知斷氣沒有。

溫梁見狀上前一步蹲身探了探那大漢鼻息,扭頭道,“還活著。”

“還好小師叔反應快!”藕裙少女松了口氣,言至此又忿忿握拳,“那邪修真是可恨,居然給凡人下邪咒!”

溫梁站起身環視了一圈驚嚇過度的人販子眾,“看來幕後這人心思很縝密,這防人說出他名號的邪咒應當他每個手下都有。”眉頭微皺,他將目光投向小上神,“從這些人口中恐怕是無法再問出什麽了,這如何是好?”

小上神面無波瀾,就將眼神緩緩落在了孟婆娑身上,聲音清清冷冷,“這裏不是還有一條線索?”

孟婆娑懵了半刻,手指不由自主擡起指了指自己。

瞧見小上神頗好耐心地點點頭,她悟了。

她身上被下了那邪修的引蟲,雖不知是何原因這些人這般看中她,不過那邪修抑或是其手下大概率會找上門將她再次擄走。

溫梁亦明了緣由,朝著她很是禮貌地俯了俯身,“不知姑娘是何方人士?可有身負急事?”

何方人士?鬼界來的。身負急事?找人熟絡,這不人就在眼前麽!

可這兩個問題她都沒法如實回答。

就在孟婆娑瞎掰扯著措辭時,旁側的小上神居然又開了他尊貴的金口:“便是身負要事,若是抵不過命重要,便在此呆七日。”

他在同她說話。

看了方才一番陣仗的孟婆娑自是明白他這話裏的意思。她身上引蟲的解藥要到七日之後才會被人配好送過來。

有七日套近乎的機會!

她求之不得!

“沒有要事沒有要事,別說七日,就是讓我呆七個月也是可以的!”孟婆娑努力斂了斂嘴角讓自己不至於笑得太誇張,“至於來自何方嘛,就是個破落地方,不值一提的。”她打哈哈。

“見你這小人得志的模樣也知道那地方不值一提。”藕裙女孩不舒爽地硌了她一句。

“今今!”溫梁低喝了一句,言罷朝孟婆娑頷首致歉,“抱歉,是我師妹不懂事。”

“不打緊!”孟婆娑不甚在意地彈了彈自己衣袖上的灰。

她是真不在意,在鬼界的這小幾百年裏,她與六乙可是互相將一切損言損語都給罵盡了。這小姑娘家的快嘴不忿根本刺不到她分毫。

不過……

“斤斤?”孟婆娑懶洋洋地笑著看向藕裙女孩,禮尚往來,“是斤斤計較的斤斤麽?這名字還真是,貼切!”

女孩聞言跳腳,雙目噴火,咬牙切齒朝她吼道,“是昨日今日的今!今今!路今今!”

“哦,原來是路姑娘,失禮失禮。”她假模假樣地朝女孩拱拱手。

路今今被氣得攥緊了手中的小劍,嘴唇抿抿似要說出些什麽,卻是一個字都蹦不出口。

唔,看來她噎人的功力又厲害了些。

孟婆娑撫了撫下巴。

這方鬧罷,溫梁終於提起了正事,“既然要共處七日,便簡單介紹一下。在下溫梁,師從青城派掌門,這位是如今青城派的十二長老。”他說至此微微側眸看向旁近的小上神。

“慕易。”小上神很給面子地報了名號。

原來真叫慕易。還挺好聽的。

孟婆娑朝他揚起笑臉,卻被他側臉避開。

“慕小師叔是師祖的關門弟子,與師祖避世修行了十餘年,性子如此,還望姑娘見諒。”溫梁話中帶著些歉意,後又將目光投向氣得一字不吭的路今今,“這位是我師妹路今今,師從青城派四長老。”

“我記著了!”孟婆娑朝他一笑,“我叫孟婆娑,樹影婆娑的婆娑。是個散修。”

這話音落下還未有片刻,洞口外忽地傳來一陣嘈雜聲音。

首先現身的是一個體型富態的中年男人,他頭戴烏紗官帽,見著慕易一行後笑得唇上兩綹小胡子都抖了抖,看起來很是憨態可掬。

在他身後跟著進來的,是數十眾官差士兵,皆是身負佩劍。這些官差士兵一齊站在那中年男人身後,很有一番壓人的氣勢。

“慕仙人,那些女子已被下官遣人送回家中了,不知此地,可還有需下官效力之處?”那中年男人說著打量了一番慕易等人身後的人販子,臉頰上的肉將他眼中的神色都給遮掩住了。

慕易看他一眼,“這些人按你們律法處置便是,不必再審訊。”

“這……是結案了?”中年男人面上露出些難掩的驚訝與欣喜。

“並未。”溫梁見慕易神色間不欲多言,上前一步替他解釋,“曹縣官,這瀠水縣少女失蹤一案,並非簡單的人口拐賣。”

曹縣官聞言胡子抖了兩抖,“這,這作何解釋?”

“我等在這人販子身上,發現了邪修操縱的蹤跡。”溫梁答得言簡意賅,向他托出了接下來的打算,“我等與小師叔會在這瀠水縣停留七日,盡力將那幕後的邪修給揪出來。”

“如此……”曹縣官朝慕易等人俯了俯身,“如此甚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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